周成也不管身後那若有所思的書生，猶如一個隨波逐流的凡人，擠在人堆裏，從那凡人揮灑的汗味，接踵之間，周成自由自在地擠著別人，也任別人擠著自己。

“這才是凡人的生活，這才是生活！”

也許是厭倦了高來高去的感覺，也許是厭倦了活在廟堂之高，也許是厭倦了萬民的敬拜，也許是道行即將突破……

周成這次下山，是順勢之舉，也是道行即將突破的征兆。到了周成的境界，別說修煉，便是多般手段也是對道行的提高，絲毫沒有了幫助。

或許有的人，會因為修煉完畢了一件先天至寶而道行大進，周成曾經也會，但那個時期的道行水準，早已經成了回憶……

或許有的人，會因為一次大快朵頤地享受靈藥仙果，從而道行大進，周成曾經也會，但如今的周成，即便是餐餐擺上人參果、混沌果，也是效用全無……

修道之人，到了周成的境界，聖人之道行已經成了一個再次飛躍的基礎。諸般外力與算計，都是難以奏效了。

修道之路，不論斬屍，功德，以力證道，其實都是大體兩類：有情之道，無情之道，兩者一為至簡，一為至繁。但此時的周成，即便有情無情，都不足以讓他突破到聖人以上的境界，反而他還刻意壓制著自己重新成就完全的聖人。

“成道之路，難啊！”

周成望著周匝的鬧市之民，不由哂笑道，“凡人有那三餐之憂，想我周成又能好到哪裏去呢？道啊，道，何時是頭，何處是岸！”

別人成聖想盡辦法，周成雖然成聖的時候容易，但如今也為了突破聖人之境而苦惱。

一顆石子，如果扔進了小溪裏，還能見到一圈漣漪，可如果扔進了大海中，便是連泡都看不到一個！周成的感覺，就好比一個在海邊扔石子的人，不論怎麽扔，不論怎麽努力，都仿佛做了無用功。

“也許是時候未到，只要不生不滅，總有機緣到的時候吧。”周成也不多想，卻是慢慢跟著鬧市的人群朝前走著，漸漸地，人群從開始的城門融入了偌大而覆雜的城區大街小巷中，卻是疏散了許多！

相對於四周為了生存而奔波的人，周成卻是顯得閑適了許多，“不知自己會不會被人認成是游手好閑的風流浪子！”

周成自嘲地打量了下自己，一副任由他怎麽掩飾也始終是瀟灑飄逸的年輕面容，簡潔而淡然的穿著更是讓他顯得多了幾分氣質，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大家公子，而且還是很有風度的那一種。

“借過，借過，小心嘍……”

周成迎面看到一群推車的人過來，周成也有禮地站在角落裏。

“小心了。各位大哥！”

周成所站的位置，是一個比較狹小的巷子，為了讓他們方便通過，周成還順手幫他們推了兩把。

卻不料那推車的一行人居然一個個仿佛看稀奇一樣，一邊路過，一邊一溜子地打量著周成，眼神中露出佩服和淡淡的尊敬，嘴中嘀咕著“不容易啊，這年頭居然連這種少爺都能如此助人……”

看著這些偶爾路過的人，每個人都不忘打量自己一眼，眼中居然都露出了尊重的神色，周成不禁暗道：果然是相馬數牙，觀人相面。自己如此打扮也引起路人註意，友善的舉動也是一大助力啊。

周成不禁暗道，這裏沒有人知道自己是聖人，可他們依舊能對自己露出尊重之色，看來一個人最能令人信服的還是氣質和言行舉止。如果換了地球韓國那些矯揉造作的明星，怕是只會靠一張粉臉騙騙小孩了。只是可憐眾生難以看破紅顏假象，不知修身養德，反而褻瀆偉人，可嘆，可嘆。

青龍關著實很大，周成閑庭信步地走了半響，居然還沒有走出城南的範圍，周成也沒有用什麽神識探察，素來不喜這種行為的周成，今天卻是完全靠著感覺走路。

此處是一條大街，兩旁都是一些達官貴人的住宅，周成站在大街上，嘴裏咕噥道：感覺就是這裏啊……

“找到了！”周成擡頭四周一望，便發現了這次的目標，“周宅”

“嘭！嘭！嘭！”

敲門聲很快招來了回應，門“吱呀”的一聲，打開了。

“請問你找誰？”一個做小廝打扮的仆人，探出頭望著周成，問道，倒是有禮有節。

“我找周詩祁！”

“你認識我家小姐？”

周成點點頭，絲毫不厭煩地說道：“我是她大哥，麻煩小兄弟通報一聲！”

“我的媽呀！你，你稍等！”

小廝一時間驚呼出聲，隨即掩上門進去通報去了，周成雖然看起來衣著樸素，更是絲毫沒有架子，反而讓這精明的小廝深信不疑，唯一讓他詫異的就是：“這，這真是小姐的大哥？神仙做到這份兒上，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境界？”

“大哥！”

“老師！”

一聲高興的喊聲遠遠地從院中傳來，剛才小廝一描述，周詩祁三人就知道鐵定是周成來了。

三人推開門，果然見到周成正一身淡然地站在那裏，高興地不得了！

“弟子見過老師！”

“大哥！”

兩個弟子行弟子的跪拜禮，周詩祁也上前抱著自己哥哥的左臂，嬌嗔的不行。半響才進了周宅。

“弟子百年不見老師，倒是想念的緊，沒想到老師居然親自下山了！”鬼谷子不禁感慨道，在他印象中，到了老師那個境界，下山一次可謂萬年難得一次。他哪裏知道，周成其實經常喬裝下山。

“大哥，你也真狠心。我可是你唯一的妹妹，人家可是百年都沒有見過你了。”

周詩祁靠著周成坐著，雖然有些生氣，漸漸地卻是低聲道：“哥，我，我好想你，我好想爸媽。”

周成笑道：“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！你呀，難道願意做一個千金小姐，讓人天天拜著！”

“我才不要，那樣多不好！哥，你說爸媽會想我們嗎？”

周成摸了摸周詩祁額頭，道：“他們自然是想的，哥會考慮這件事的。等這次大劫過去，哥自有安排！”

“嗯！”

陳傳：“不知老師下山所為何事？”他不是笨蛋，自然知道自家老師如此釋然地來見自己三人，不應該是單純地想大家了。

周成點點頭，推了推懷中的周詩祁，讓她坐好，說道：“為師此次下山，乃是親手了斷一樁劫數。”

鬼谷子道：“老師，昨日盤王大帝召我等入宮，卻是說起地府被東海聯手巫族給占了。不知老師下山，可是為了這件事？”

“恩！”

周成望了望兩個徒弟一個妹妹，道：“這盤王對你們可還好？”

不說這個還好，一說這個三人都有些不自在，周詩祁更是嘟起了嘴，說道：“盤王對我們自然是很好的。他家的兩個公子雖然煩人了一點兒，倒也沒什麽。畢竟他們也沒有惡意。唯獨就是那老女人……”

鬼谷子兩人對視一眼，笑了笑道：“老師，小姐所說的乃是那盤王之妻靈茱氏。此人素來刻薄，頗有自私之性。雖然她不敢為難我們這三個聖人門徒，但也經常會有許多令人反感地舉動。”

周詩祁道：“她倒是不敢欺負我，只是經常看她頤指氣使地欺負別人，我感覺很不舒服！”

“呵呵……”周成笑了笑，說道：“你們呀，還是修行淺薄了一點兒。她刻薄她的，你們做你們的。刻薄之人，自有更刻薄之人去收拾，你們便是再氣，她還不是那樣。何況，人生百態，似靈茱這些人，不正是百態之一嗎？”

“哥的意思是？”

周成望向遠方，道：“觀盡世間百態，也算成道一途。如果世人皆惡，或是世人皆善，這個世界，也就沒有了五彩斑斕，剩下的只是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無趣……”

三人聞言，也似乎明白了一些，不再說此事了。

周成道：“丫頭，你且將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的旗幡交給我，此次下山，大半是為了它！”

周詩祁聞言，從芥子中取出了那一把旗幡，遞給了周成，道：“我還沒有用過呢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哥說的那麽大威力！”

周成接過旗幡，笑道：“很快就能用到了，不然我也不用專門為了它下山。”

鬼谷子似乎意識到了什麽，小心問道：“老師莫非要煉陣？”

周成點點頭，摩挲著這十二面旗幡，道：“這十二面都天神煞大陣旗幡，乃是當年流盡我人族千百萬人的精魄所煉成，如今大劫之中，正是殺戮之器。只是威力還有些欠缺，難以做到絕殺四方。此番天數已到，合該祭煉此陣，日後大開殺戒，也算是補過當年人族所受厄運之因果氣數。”

三人不禁暗道，看來當年的千百人人族沒有白白冤死。

“時辰到了！”周成留下三人，徑直就要出門去，周詩祁卻是急忙跟上去問道：“哥，你這麽快就走？你去哪兒？”

周成微微一頓，嘆聲道：“血海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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